仁川医院10｜蛊惑催眠
实验室只剩下我和两只食尸犬。
身边都是些写着化学式的试剂，还有许多玻璃器皿，我假装虚弱地撑在桌上，一眼快速瞟过架子上的试剂。
我的力气太小了，哪怕使出全力，我也没办法像赵明洛一样割断食尸犬的脖子，光凭武力我肯定没办法脱身。
除了凤刃，最好还有一个别的办法防身才行。
柜子最左边一瓶棕色试剂引起了我的注意。
“HNO3(浓)”。
是浓硝酸。
我瞥了一眼，两只食尸犬只守在出口处，并没有注意我在干嘛。我眼疾手快，赶紧将这瓶浓硝酸藏在身后。
浓硝酸的旁边，我发现了新的惊喜。
是乙醚。99%的乙醚实在是好东西。
一个计划在我心里悄悄生成。
一个玻璃烧杯摔在地上，碎了一地。破碎声打破了实验室安静的气氛。
我蹲着，躲在无菌操作台后面的空间里，又抬手抛出一个烧杯，丢在实验室另一个角落。
果然，食尸犬听见瓶子破碎的声响，却没有看见我的身影。
它们四处搜寻，闻得到我的气味却看不见我的人，脚步都变得急促。
经历了之前许多事，我的心理素质被磨练的强大起来，甚至对自己计划做的事情非常兴奋和期待。
来吧来吧，我祈祷着。
果然，有只食尸犬离开了。如果我猜的不错，它应该是去找费何生了。
另一只还守在门口，一双鬼眼四处探寻，丢失了犯人，它看上去有点丧气。
时机差不多了。
我爬上无菌操作台顶部，把浓硝酸倒在附近一圈的地上，马上吹起口哨招呼那只食尸犬。
“畜生，我在这呢！你们找不到我是没长眼睛？”
那只食尸犬怒吼着，急匆匆冲过来，想把我从台子上咬下去。
没想到脚下一疼，浓硝酸的腐蚀作用像火舌一样烧了起来。
我掏出剩下半瓶浓硝酸，倒在它的头上。它的眼睛也被浓硝酸灼烧腐蚀，惨叫着连连后退，想要去门外找帮手。
我从操作台跳到实验桌上，再一个跳跃就挡在门口。
从口袋里拿出乙醚，飞速套在这只畜生的嘴上，死死勒住它的脖子。
“好好闻一闻吧，闻一闻就不会那么痛了。”我说。
食尸犬翻着白眼没挣扎几下就被乙醚麻醉了，一动不动躺在地上。
我的计划成功了！
我抑制不住兴奋和激动，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搞定，离开了赵明洛和霖子，我也要学会着不依靠别人，不能只做那个被保护的人。
虽然很激动，但我还是告诉自己要冷静，这才是第一步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。
我赶紧离开实验室，刚刚的T型过道还有另一边的房间，费何生就是进入了这个房间的地下室。
我费力推开大门，腹部的伤让我的力量受损严重，我咬着牙还是推开了一个缝，挤了进去。
这里好像是进入手术室前的准备室，空空的，除了几个柜子和一张病床就没有别的东西了。
地上有个违和的地毯，地毯旁边，果然有个带锁的门，现在锁是开着的，费何生应该还在底下。
我想起之前那个空心女鬼最后说的话，“地下还有一个人，那里有你们想知道的东西……”。
不出意外的话，她说的一定是这里。这地下一定藏着巨大的秘密。
震耳欲聋的钟声又响了起来。
当当当，当当当，当当当当。
是查房的钟声。
糟糕！他要来了！
我赶紧躲在门后！
地下室的门猛的掀起，费何生好像受控制的僵尸一样走了出来，把密室的门锁上后，头也不回地往楼上去了。
他完全没注意到我在这个房间里，钟声好像对他来说是一种魔咒一样。
我马上上前检查，这个锁很粗，没有钥匙我还真打不开。
用凤刃怒劈了几下，锁还是完好无损…
“操……”我暴躁地坐了下来，很不甘心调查就这样没了进展。
现在是放弃吗？
可是我放弃的话能去哪里呢？我还有别的选择吗？
我自嘲地笑了，放弃的话就不像你了，顾阳。
不然就先调查这个房间吧，熟悉一下这里的布局，搞不好还有什么备用钥匙被我找到呢。
我站了起来，往手术室里面走去。
手术室门口，惨红的“手术中”亮着，刺眼的很。我握上门把手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跳如擂鼓，眼前晕眩了好几秒，大脑好像被击穿一样抽痛了几下……
这是什么感觉……是我在地上坐了太久吗……还是太久没吃东西，血糖不足？
我晃了晃脑袋，让自己清醒一些，一口气推开了手术室的门，极重的血腥气从门内迎面袭来。
里面完全是暗的，只有手术台上方的手术灯开着，在黑暗的背景中非常突兀。
我定睛一看，手术台上居然躺着一个人！
心脏猛的抽痛起来，我有不好的预感！
我一个箭步冲到台前，掀开遮住脸的绿布——是赵明洛！！
眼前的场景给我造成了极大的冲击，是死了吗？还是活着？哪里受伤了吗？还是完好无损？
我犹豫着抬手探赵明洛的鼻息，只有一丝丝微弱的呼吸，但也像一颗定心丸，让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。
“赵明洛，赵明洛你快醒醒啊，我们不能留在这里，你快起来！你不是很厉害吗！”
我喊着他的名字，推揉着他，可是他就像是深深沉睡了一样，完全没有反应。
他穿着手术服，点滴、心跳检测一应俱全。
我想扯掉他这身刺眼的病服，看见这衣服，我有非常不好的预感。
心电检测仪器发出滴、滴、滴的声音，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异常刺耳。
我感觉一阵晕眩，刚刚进门前的诡异感觉又向我袭来，头好痛啊！
晃过神来的时候，我竟然已经穿着绿色的手术服，手上带着乳白色的橡胶手套，握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。
“这是什么情况？”
光亮如镜的手术刀照映着我的样子，我分明就是一个正在做手术的医生！
“这不是我，不是我！！”我惊恐地甩掉手术刀，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，又像是在嘲笑我的失态。
这太恐怖了，手术台上躺着我的伙伴，而我竟然摇身一变，变成了拿刀子的医生……
到底发生了什么……
“顾医生，你忘了吗？今天是你的手术啊。” 充满蛊惑的声音又出现了。
我愤怒地四处找寻，却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在说话。
“你快出来！躲躲藏藏的算什么！玩弄人心取乐，算什么东西？！”我怒骂，但我的愤怒无处发泄，我甚至也只有无能狂怒的份。
“呵呵呵呵呵呵……”手术室里又出现那个恶鬼戏谑的嘲笑声。
“我会带我朋友离开这里，谁要和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。”我说。
我拉扯着赵明洛，刚想要将他扶起，心率监测仪马上发出警告声，赵明洛的心率马上从100下降到60了。
“小心点，离开手术台，他也活不了了。”恶鬼笑着。
我左右为难，毫无办法，难道就只能在这里仍人摆布吗？！
“顾小姐，看你为难我也很不忍。我给你一个机会好不好呀？”恶鬼说。
“什么机会？”我下意识问。
“只要你取出他的心脏，放在手术盘里，我就送你离开这里。是不是很划算？”恶鬼哧哧笑着。
“什么？”我听完吓得连连后退，退后不了几步，就闻到一阵恶臭，后背靠在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。
仿佛是一个人挡在我身后。
那个人从背后，伸出手，递过来一个新的手术刀，握着我的手，强迫着逼我又回到了手术台前。
我的手劲根本敌不过那个恶鬼，微弱的反抗让我的手术刀看起来颤颤巍巍，手上的青筋突起，画面可笑又狰狞。
“下刀吧，你不是想出去吗？你帮帮我，我就放过你，很合算的，你和他根本就不认识。何必替完全不认识的人送命呢？反正你出去之后很快就会忘记仁川医院的事情了，顾阳，你说我说的对吗？”
恶鬼的声音蛊惑着人心，我的脑子好像灌了铅一样重，好像一团面粉一样糊。
出去……
忘记……
不认识……
下刀……
我的脑海忽然闪过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。
那是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，但是“我”却站在一个暗沉的办公室里，我眼前的男人对“我”进行了愤怒的辱骂，丢过来的钢笔划破了“我”的眼皮，差一点就能戳瞎“我”，鲜红而滚烫的血模糊了“我”的左眼。
随后这个男人又搂着我的肩膀，亲切地安慰“我”说：“帮我做这个项目好吗？做完我就提升你为主任，甚至副院长也可以……，反正你也不认识他们……很快就会忘记的……下刀就行……你说我说的对吗……”
记忆随后又闪现到手术台前，“我”一口气割开了眼前的胸腔，捧起一颗鲜活的心脏，它在“我”的手中跳动着，而“我”却好像并不开心……
这是？谁？
这不是我。
难道这是费何生的记忆？
我终于感知到他的情感了？
我的理智仅存几秒，又开始被他的魔音催眠。赵明洛脸色惨白的躺在手术台上，我的手术刀则越来越靠近他的胸腔。
不行！不能这样！
我费力从左手袖口甩出凤刃握住，往右手小臂上狠狠划了一道。
鲜血马上飞溅出来。
我的绿色的手术服和赵明洛的病服迅速染上了血色的斑点，惨烈又凄美。
控制我的力量消失了，费何生好像也被我的动作吓到了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！”
我发出一阵狂笑，瘫在手术台旁。
这个行为有些疯魔，我自己却知道，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。
“哈哈哈哈！”
“你以为，我会和你一样？”
“用这些蹩脚的借口说服自己，于是就能随意处置人命？”
“费何生，你做梦！”
“不是谁都会丧失道德底线的！”
“我宁愿死，都不会做那些事！死有什么可怕的，怕的是愧对自己的良心！”
“你不过是给自己的罪孽找借口！”
“可笑啊，这么多年过去了，你还没法面对自己的良心吗？可怜啊，你这个可怜虫！”
“闭嘴！！！！！”
整个建筑都剧烈震动了起来，我被一阵无形的蛮力集中，重重摔在墙上。
我感觉整个口腔都溢满了血腥味。
耳边呼啸过一阵风，我猜又一轮攻击要袭来了，这一次我还能活下来吗？
我闭上眼双臂护住头，没想到这次没有任何事情发生。
我睁开眼，周身被密密麻麻的光点包围，仔细一看，是金色的咒文。
——赵明洛？
我往手术台上看去，他完全站了起来，没有一点刚刚虚弱的样子，这是怎么回事？
他一边念咒一边结印，他的光点咒文打开了一个通道。
赵明洛走过来，抱起虚弱的我，无奈地说“你总是出乎我的意料。”
我很不习惯被抱，却没有力气再挣扎了，“你刚刚是装的？”
“没有，没有袖手旁观，我也是刚刚才醒。”他好像接收到我怨恨的眼神，为自己辩解道。
“刚刚那是什么？”我问，赵明洛一边帮我包扎一边探查我的伤势。
“那是费何生留在这里的蛊，是你破了他的蛊，我才醒来的。”他答，“他本人并不在这里，但是他也快来了。”
这次伤口有点大，还弄脏了赵明洛给我画的符。我刚刚不觉得疼，现在感觉疼痛钻心，眼泪直掉。
赵明洛看着我叹了口气，手上的动作轻了许多。
“霖子呢？他还好吗？”我问。
“嗯，我和他回合了，他现在安全的很，多谢你替他换来解药。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。”赵明洛垂着眸，我从来没有听过他这么温柔的语气，“还真不怕死，别胡闹了。”
一瞬间我也愣住了，下意识小声反驳，“没胡闹，我……”
我还没说完，赵明洛忽然抬起头看向门外，“好快，他已经来了。”
手术室的门轰然倒塌，一身惨白的大褂，带着绿光的阴森双眼，这位恶鬼医生在地下室似乎不再假笑了，尖利的牙齿露了出来，好像想把我们生吞活剥了。
一群臭气熏天的食尸犬在他身边吠叫，只等他一声令下就会冲过来撕咬。
“贵宾小姐，为客之道，是不能这么早离开的……”刺耳的牙齿摩擦声和说话声同时响起，他轻点手指，那群畜生果然冲了过来。
赵明洛飞速结印，快到我无法看清他的动作，前面几头食尸犬全都浑身着火，化为灰烬。
但是更多的食尸犬缠了上来，赵明洛把我护在身后，我们逐渐往刚刚他打开的通道移动。
“走！”赵明洛拉着我，跳入金色咒文组成的通道，眼看就要甩开他们。
费何生的鬼手突然抓住了我的领子，“你休想走！！你要一直留下来！！”
他疯了一样嘶吼着，我抬起满是血的右臂与他撕扯，几度脱力。
通道快要关闭了，没有多少时间了！
倏然，一道白色的光芒从我的后领里射出，猛的将他的手弹开了！！
我和赵明洛终于踏进了光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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